今日推送之《漫談京劇小花臉》錄自《蕭長華戲曲談叢》，作者為蕭長華。蕭長華是著名的京劇丑角表演藝術(shù)家，同時也是卓越的戲曲教育家，曾任“喜連成”科班總教習(xí)，解放后在中國戲曲學(xué)校任教，先后擔(dān)任教授、副校長、校長職務(wù)。

小花臉就是丑，京劇里，丑分文丑、武丑和婆子、彩旦。這門角色在戲曲表演里很重要，與小旦、小生并稱為“三小”，不少劇種的表演藝術(shù)都是在“三小”的底子上發(fā)展起來的，現(xiàn)在有些劇種還是以“三小”為主。“三小”在京劇表演里也占著相當(dāng)重要的地位，最不容易演好。

蕭長華之《刺湯》

以小花臉來說，要扮演的人物，真是三教九流，無所不包。性別有男有女，年齡有老有少；身份有王侯將相，也有市井小民；職業(yè)有士農(nóng)工商，也有僧尼道士；生理上有缺陷的，像矮子、駝背、瞎目、跛足的都由小花臉來扮。凡口操異鄉(xiāng)方言的人物也歸丑行承當(dāng)。所要表現(xiàn)的性格，就更加繁雜多樣：有奸險狡詐的小人，如湯勤；有正義善良的長者，如崇公道；有庸劣卑俗的市儈，如店家（《連升店》）；也有溫文爾雅的酸儒，如蔣干……演員在臺上要裝誰像誰，就要具備多方面的才能，掌握各個行當(dāng)?shù)某淌剑瑥囊轮诖魃峡矗陀懈魃鳂樱瑯訕泳ǎ路侨菀住?/p>

《女起解》梅蘭芳飾蘇三 蕭長華飾崇公道

文丑又有方巾、袍帶和茶衣腰裙之分。方巾丑多演文人秀士，穿褶子，念韻白，如湯勤、蔣干；袍帶丑多演將相官宦，穿蟒袍，念京白，如《選元戎》的程咬金、《醉酒》的高力士；茶衣腰裙丑多演下層人民，穿短裝，也是念京白，如《一匹布》的張古董、《小過年》的王小二；另外還有老丑，專門扮演須發(fā)皓然的老者，如《賣馬》的王老好、《烏盆記》的張別古。彩旦與婆子都是扮演女人，區(qū)別在于年紀(jì)和扮相的不同。彩旦扮的人物年紀(jì)輕，臉上要涂粉抹脂，身上要穿紅著綠，如《浣花溪》的魚氏、《能仁寺》的賽西施；婆子扮的人物年紀(jì)大，就是一副清水臉，不搽胭脂不抹彩，穿著打扮也不是那么花枝招展。如《梅玉配》的黃婆、《變羊計》的賈媽。

蕭長華、姜妙香之《群英會》

上面說的是京劇小花臉的分工分路。說到這一行的表演技巧，也是唱念做舞，樣樣俱全的。像《八扯》、《請醫(yī)》、《選元戎》都有吃重的唱功；《問樵》、《小上墳》、《小放牛》都有繁復(fù)的舞蹈；至于念功、做功，就更是小花臉表演中最主要的手段了。因此說，演好小花臉是很不容易的。

解放以來，在黨的“百花齊放、推陳出新”方針的指導(dǎo)下，京劇界的同志們發(fā)掘、整理了一批優(yōu)秀的傳統(tǒng)丑戲，同時也從兄弟劇種中移植了一些劇目，有很大成績。但是，若與其它各行的當(dāng)家戲比起來，小花臉戲的品種還是顯得不夠多樣。近些日子，許多劇團重排了一些久不上演的“三小”戲，這是件好事。我認(rèn)為，今天我們不單要創(chuàng)造新的，如果還能拾翻拾翻舊家底兒，拿出來，把上面的塵土撣一撣，泥垢擦一擦，對豐富當(dāng)前的上演劇目是不無好處的。當(dāng)然也要注意，今天要往出拿，就一定要做些“推陳出新”的工作，不能原封不動地照搬。不適宜的地方就要修繕，有些過了時的舊哏，今天的觀眾聽著耳生了，就要換換，有些過于粗俗的地方也必須做些加工。當(dāng)然，實在不好的，也改不好，就干脆扔掉，這也沒有什么可惜的。總而言之，思想傾向要好，在藝術(shù)上，要做到干凈利落，雅俗共賞。這樣，戲也就能立得住了。多演些喜劇，讓觀眾多發(fā)出些健康的笑聲，心情一舒暢，精神一愉快，對于工作豈不也有裨益嗎？

梅劇團部分成員合影，從左至右分別是：王少亭、劉連榮、蕭長華、李春林、朱桂芳

舞臺上的小花臉戲多了，就能通過戲多鍛煉出些人才來。見戲就能見人，許多前輩演員都是因為演好了幾出戲，才被大家熟悉的。戲多了，英雄都有用武之地，有了用武之地，就能多出些英雄。近年來，許多青年演員對于學(xué)習(xí)昆曲戲都很積極，這是好風(fēng)氣。學(xué)昆曲戲，對于砸基礎(chǔ)，提高表演技巧，豐富藝術(shù)修養(yǎng)，確實大有益處。除此，其它兄弟劇種的丑角表演，也可以吸收吸收。只要是能為我用的，就學(xué)下來，加以融化，這樣一來，京劇丑角的表演自然就會逐漸豐富提高。我輩年輕之時，哪里有今天這樣的大好條件？哪里有什么百花齊放？如今既有這樣好的條件，就應(yīng)當(dāng)好好利用起來。

一九六一年六月

（《蕭長華戲曲談叢》）

光風(fēng)霽月的梨園

久已被人遺忘的

故紙堆中那個